“淄博烧烤老板们互相给对方送客人”“烧烤店老板给自己刷差评”“赵大爷吃亏在不会玩抖音”……近日，山东淄博这座城市，再次因为“烧烤”变得火热。
去年，这座城市因被按头“安利”而走红，今年却是因为两家烧烤店之间的“相爱相杀”——因为自家烧烤店实在忙不过来，做烧烤的赵大爷骑着三轮车将顾客送到同行“金岭日日鲜”门店，一次次热搜将两人送上舆论中心，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4月3日，海报新闻记者驱车抵达位于淄博市临淄区金岭镇的两家烧烤店，探访两位“网红”背后的故事。
下午5点，是老赵开始工作的时间。但4月3日下午4点，记者抵达老赵烧烤时，店门前已经围满了人，老赵的儿子小赵挨个分着当天的“号码牌”，“30桌以后的就别排队了，肉应该不够了！”
取到号的人安心进了较为简易的平板房找地方坐下，四方桌子、小马扎、每个桌上都放着烧烤炉，等待着老赵来临。
5点，老赵骑着三轮车准时抵达，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赵大爷真准时”，随后多个手机镜头对准了71岁的老赵。
老赵没怎么说话，或许是最近的热度让他逐渐习惯了每天来排队的人。停了三轮车他立马脱了外套从车上抓了一把串好的牛羊肉串，点火等待炭火热的过程中，他抬头冲着人群笑了笑，“拍着玩玩没事，别再往网上发了，大爷太累了。”
炭火照亮了老赵黝黑的脸，他的眼睛周围皮肤被火烤得通红，头发、脸上、身上都是烟尘。他偶尔抬起胳膊肘擦擦眼睛因烟熏刺激流出的泪水，手里不停地翻动着手中的烤串，肉串从鲜嫩的粉色逐渐变得成熟，于是儿子走过来开始按照号码告诉老赵顾客要的烧烤数量及要不要放辣。
“一天能卖个4000多串，我爸都这么大岁数了，这活太累了，他最近累得腿都快站不住了，光打哆嗦。”小赵心疼父亲劳累，劝着周围的人不要再拍视频做宣传了，但老赵对着围观的人群说，“你们大老远的来了，我保证我的食材都是新鲜的，我是金岭镇最早做烧烤的人，你吃了绝对不后悔。”
围观的人来自全国各地，多是年轻人，举着手机对准老赵。老赵骑着三轮车来了、老赵往下搬东西、老赵烤串、老赵说了什么，都成为他们拍摄的内容。
有位穿着白色上衣的男子冲着正在烤串的老赵喊：“你快说‘去日日鲜吃吧’！”这便是许多人来找老赵的原因，从小赵开始分发“号码牌”的时候，就有人反复引导“你这排不上号了怎么办？”小赵如他所愿回应“那日鲜吃吧”。随后，人群里便有了笑声。
几天前，网络站点平台上，“淄博烧烤老板们互相给对方送客人”这一热搜的主人公便是老赵和金岭日日鲜的老板毕士成。网友拍摄的视频里，赵大爷骑着三轮车将两位顾客送到毕士成所开的烧烤大院里，而毕士成也没闲着，先是说自己忙不过来，又在抖音发布视频宣传赵大爷烧烤是“金岭第一好吃”，并将定位改成了赵大爷烧烤的位置。
一来一回，赵大爷和金岭日日鲜的“商战”在网络站点平台爆火，随后迎来的便是全国各地的游客循着定位到处找这两家烧烤店。
记者在现场随机询问了多位来吃烧烤的游客，省内有不少游客从济南、东营、临沂等邻近城市赶来，来自青岛的毛女士一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老赵的店里，“去年淄博烧烤火的时候我就来过，但来的不是这家店，这次路过来吃赵大爷烧烤，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而来自济南的一对情侣从下午两点便来到了赵大爷烧烤门口，“来了之后才知道四点半才营业。”
人群里，有位从上海来到淄博的男士静静等待，和周边举着手机的年轻人有些格格不入，他带着妻子出差路过淄博，便停留下来，几经周转后找到了赵大爷烧烤的定位，“我在网上刷到了关于赵大爷的一些事情，过来就是想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接触下来以后觉得他有一定的人格魅力，能把整个城市带动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12号是谁？”“13号！”随着小赵的不断叫号，老赵将手中的烤串递向端着金属盘等待的客人，“我是从1990年开始干的，那时候最便宜了，一毛五一串，我一路坚持到现在。”
“一天烤多少串我是线点，你算算多少个小时？”老赵一边翻动着手中的串一边跟记者闲聊，他感觉疲惫，但却放不下手里的生意，“买牛肉、切牛肉、烤串，最重要的就是食材，人家大老远来了，全国人民都信得过我，我不烤能行吗？我凭良心干活。”
对于自己是个“网红”的说法，老赵没有否认，“我清楚自己是个网络红人，但我不懂这个，2008年的时候‘斗鱼’就有人来直播拍我，谁看到直播都知道我。”老赵对于来直播或是来拍视频的人没有拒绝，“我的心态就是我尽力而为地干，我钟爱这一个行业，这么大年纪了，这是一种乐趣。”
下午五点半左右，顾客已经排到了三十多号。小赵和记者说，后面再来的就不再接待了，“我爸本来就有高血压，以前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爸这么火，以前就有很多自媒体来拍他，但他当时身体壮实，从来没说过这些事，这两年我才知道他这么忙。”
2019年3月份，未解决父亲的烧烤压力，小赵辞去工作回到了淄博，和父亲共同担起了如今的生意，“你看着他好像很光鲜，但这个工作真的很苦，一般人真撑不下来。”
“欢迎大家来，我希望‘直播烧烤’的事永远火下去，我能解决村里的一部分劳动力就业问题，能推动这里的经济，我卖光了就给别人介绍，谁挣钱我都高兴，我不在乎同行买卖比我强，竞争是个人的本事。”对于最近在网上引起的“风波”，赵大爷回应。
而小赵则和记者说，虽然他大学时学的是动漫专业，对于网络上的事也懂一些，但他并不考虑直播或者开分店，“我父亲的初衷就是烤串，大家都是奔着他这个人来的，如果我利用这个热度做直播，那就变味了。”此外，小赵和记者说，以后他考虑只在中午营业，晚上就不干了，“实在忙不过来，我爸太累了。”
“我做了一个多大的棋盘，你们还没看到吗？”离开赵大爷烧烤后，记者找到了金岭日日鲜的大院，老板毕士成神秘地和记者说，这是他做的一场局。
回头看去，从“淄博烧烤店老板互相给对方送客人”到“淄博烧烤店老板给自己店刷差评”再到毕士成在抖音上不断提到“赵大爷烧烤是金岭第一名”，并为了“避风波”在网络站点平台将自己的门店地址改为赵大爷烧烤的地址、将抖音名字改为复杂的拼音等等，其中真真假假，一次次将淄博烧烤送上热搜，其中自然少不了毕士成的手笔。
事实上，毕士成的店也不单单是从今年才开始爆火。他和记者说，去年淄博烧烤火爆的时候，每天早上四五点就有人在他的烧烤店大院门外排队，“去年我连五分之一的人都没能接待的了，我早上开门还没有来得及去买牛肉呢，大院里人就坐满了，都是外地来的，早上不吃饭就来等着吃烤串了。”
本着“一天只卖一头牛”的初心，毕士成时不时因为累了、有事等原因选择“歇业”，很多人慕名而来扑了空，便会去他对面或者旁边的一家烧烤店吃饭。对此，毕士成也不介意，“挣多少钱算挣？今年会比去年更多，现在人流量已经比去年翻一番了。”
采访过程中，毕士成的手机上常常有陌生人来电，自从他把“金岭日日鲜”的名字改成复杂的拼音和数字后，粉丝量少了很多，但仍旧有很多人给他打电话询问店面位置或者是否营业，“电话我都接不过来，只能随机接。”当天毕士成并未营业，但他的门店外的路边依旧停满了车，有杭州、浙江等地的年轻人专程来到这里，只为了来吃上“传说中”的淄博烧烤，得知未营业后，一位姑娘提出和毕士成合影的请求，毕士成站定冲着镜头微笑，“很多来吃烧烤的客人都跟我合影，我已经习惯了。”
“我也不想开分店，我的志向很小。”毕士成说，金岭镇有不少养殖场，做牛羊肉比较出名，因此很多人都开了烧烤店，“我也没啥想法，现在我们火了，把游客给那些没啥人气的店也能带一带，这样下去大家都挺好。”